「我下個月去台灣出差, 就會談年底雪季的事了. 」今年是何仰軒在日本工作的第三年. 透過繫上老師介紹, 何仰軒從高雄餐旅大學日文系畢業後, 就到日本長野縣一家觀光旅館集團工作. 沒有全職經驗的他, 從基層房務做起, 去年雪季開始負責台灣旅客的房屋業務, 由於表現良好, 今年正式接手對台灣旅行社洽談.
像何仰軒這樣在日本工作的年輕人越來越多. 近年來, 日本勞動人口不斷下滑, 人力需求對台灣形成磁吸效應. 除了打工度假名額在2014年從每年2000名一舉擴增到5000名, 日本企業這兩年也開始積極網羅台灣人赴日工作, 甚至開始接受不懂日文的IT人才.
根據日本法務省統計, 從2012年12月到去年6月, 居留日本的台灣人從兩萬三千人增加到五萬四千人, 成長近140%. 五萬多人當中, 超過半數是21歲到40歲之間的青壯年族群. 以簽證別來看, 增加最多的除了獲准永久居留者, 其次是在日本從事「技術, 人文知識, 國際業務」的專業人才.
隨著日本就業市場開始對外敞開, 究竟社會新鮮人在日本的工作待遇如何? 要具備什麼專業能力? 面對在日台灣人最苦惱的人際相處問題, 該如何應對?
近年來, 日本當地企業開始積極向台灣年輕人招手, 身在招募第一線的人力顧問公司最有感覺. 日商保聖那管理顧問公司營銷主任劉於涵表示, 保聖那已連續六年在台舉辦徵才博覽會, 以往徵才職缺以在日台商居多, 但今年首次出現「赴日職缺」多於「在台日商職缺」的黃金交叉, 有高達六成職缺是要到日本就職, 也開始有徵求機械, 半導體等理工人才的企業參與, 「以前都是透過一對一的推薦, 但參展就是想要一次一網打盡. 」
除了徵才博覽會, 日本企業也開始深入大學校園招募優秀理工人才. 日本人事顧問公司NeoCareer台灣分公司立樂高園總經理滿尾友哉表示, 今年上半年為一家日本當地龍頭IT半導體企業舉辦徵才, 在台科大, 清華, 交大, 成大等四所大學舉辦徵才說明會及面試會, 從兩百個應屆畢業生中選出20人進行個人面試, 最終錄取不到10人, 將在明年四月進入日本總公司工作.
為了爭取優秀IT人才, 日本企業甚至願意花錢讓工程師去上日文課, 滿尾友哉表示, 公司兩年前成立海外事業部, 開始為日本當地招募以來, 有出現不需要日文能力的IT職缺, 通常具有規模的公司會出錢讓員工去上日文課程, 由於日本仍然需要許多IT人員, 這樣的趨勢很可能持續.
儘管如此, 多數工作仍然需要具備一定日文或英文能力, 劉於涵表示, 以服務業而言, 至少需要日檢N1以上, 口說是否靈活是重點, 在製造業若能到N3程度是比較實際的, 資訊業一開始對於日文沒那麼要求, 但需要能用英文溝通, 在國際化程度高的公司, 內部可能完全以英文溝通.
現況而言, 台灣人要在日本職場就業, 語言和人格特質是優勢所在. 今年27歲, 在大阪工作的餘瑞雲表示, 會講中文, 個性又好相處, 是台灣人的優點, 在日本職場上, 如果本身英文程度好也會是強項. 餘瑞雲從台大日文系畢業後, 到日本專攻近代文學研究, 研究所畢業後決定轉戰商界, 目前在一間大型製造商負責對台灣, 中國和馬來西亞的海外營銷, 她希望未來能夠精進自己的英文能力, 跟各國應對.
當赴日就業成為職涯選項, 日本職場的新鮮人待遇是如何? 劉於涵表示, 服務業月薪在都會區大約是20萬日幣 (約台幣5萬5) , 非都會區通常稍低一些, 大概16萬日幣 (約台幣4萬4) . 另外如製造業, 科技業的大型商社, 大學畢業生起薪大概是26萬日幣左右 (約台灣7萬2) . 她也提醒, 日本不少公司會提供宿舍或交通津貼, 新鮮人在考慮待遇時, 要把本薪以外的福利也納入考慮.
餘瑞雲就是受惠於公司房屋補助的例子, 她住在公司承租的公寓, 雖然租金要近七萬日幣左右, 但她只需付一萬元. 以她基本月薪加上加班費共日幣27萬 (台幣7萬5) , 扣掉健保, 年金, 所得稅和住民稅共5萬出頭, 每個月大概可存下5到10萬日幣 (台幣1萬四至2萬2) . 但房屋補助常見於大型日商, 中小企業可能就沒有或額度較低.
在休假上, 大型企業新鮮人的年假相對比台灣多. 今年29歲, 曾在兩間大型製造業公司擔任業務的吳健榮表示, 先前公司無論年資, 年假都是24天, 現職公司是17天起跳, 最多到20多天, 不過日本同事大多不會把年假休完. 他會在農曆年時請休一周左右, 「我算是休比較多的. 」
儘管到日本工作已經成為年輕人的職涯選項, 但要進入當地就業仍需要做好心態上的調整. 在東京一間人力顧問公司擔任教育及房屋業務主任的侍學文表示, 日本職場很講究規矩, 初來乍到的年輕人不應抱持隨性態度, 對於面試原則, 像是穿套裝, 守時等規定, 必須認真面對.
除了職場文化, 台灣人在日本工作最常碰到就是「融入當地」的問題, 根據台灣人在日職涯社群WorkLife in Japan在2017年的調查顯示, 在日本生活最煩惱的問題第一名就是與日本人的人際關係, 有超過半數的受訪者都為此所苦.
事實上, WorkLife in Japan共同創辦人支心賢表示, 一部分台灣人受到挫折的原因是想要變得跟日本人一樣. 他解釋, 當一個外國人日文說得很好, 想融入成日本人時, 對方會以「自己人」的標準來評斷他, 「如果是一個有專業的外國人, 對方的要求不會這麼高. 」
在日工作十年, 目前在美商科技公司負責海外業務開發, 支心賢觀察, 要融入日本文化有相當難度, 但不完全是因為族群歧視, 而是因為日本文化中的集體意識很強, 「連日本人不跟隨主流時, 都會被質疑為什麼不像一般日本人. 」國二後就在加拿大求學, 支心賢說, 就連在國外長大的日本人在日本也會碰到類似問題.
對於有心在日本長期發展者, 適度融入但又能突出才是生存之道. 支心賢建議, 要學習了解當地文化, 讓朋友, 同事, 老闆知道自己是可以在日本文化中生活的, 但相處上不需要過份掩飾自己的個性, 「讓對方知道你就是這樣的人, 應對起來比較舒服. 」職場上, 作為外國員工, 要能不怕展現出自己的優勢, 才能發揮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