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 像是全球 IC 設計公司的武林大會. 10 月 23 日, 台積電 30 周年論壇在台北君悅飯店舉行. 平常在市場上割喉競爭, 難得現身的 IC 設計公司老闆們, 在這一天, 為了向即將退休的教父張忠謀致敬, 都不惜放下身段與恩怨, 同台交換意見.
光是觀察這群人的互動, 背後就透露出半導體產業競合布局的玄機.
這次論壇, 也像是台積電的實力展示, 從桌次安排就看得出學問. 和台積電董事長張忠謀同桌的 7 家公司主管, 都是台積電精心安排邀請上台的貴賓, 從代表終端產品的蘋果公司, 頂尖半導體設備商艾司摩爾 (ASML) , IP 矽智財公司安謀 (ARM) , 到全球最大手機晶片公司高通 (Qualcomm) , 全球最大 IC 設計大廠博通 (Broadcom) , 類比訊號大廠亞德諾半導體 (ADI) , 到近兩年在高性能運算領域竄起的繪圖晶片大廠輝達 (nVIDIA) .
擺開這個陣容, 等於是在告訴全世界, 這群全世界頂尖的半導體設備, IP 矽智財, IC 設計和產品公司, 都是台積電的盟友. 整場論壇裡, 張忠謀和即將接班的共同執行長劉德音, 魏哲家各自負責招呼一桌賓客, 張忠謀曾說, 台積電最重要的 30 家客戶, 貢獻台積電 80% 的營收. 這 3 桌客人, 也是台積電最核心的客戶群.
魏哲家負責招呼的客人, 幾乎全是手機產業的大客戶, 他左手邊坐著蘋果總部來的高階主管, 右邊坐著聯發科共同營運長蔡力行, 同桌的還有聯發科在晶片市場上的競爭對手──展訊創辦人李立遊和華為旗下的海思總裁何庭波 (Teresa He) , 這也證實展訊和華為都是台積電在手機晶片市場的大客戶.
海思何庭波首度在台露面
魏哲家與蘋果主管互動頻繁
海思給足了台積電面子, 因為海思是出了名的行事低調, 這次卻由總裁何庭波出席, 她是華為創辦人任正非在技術上最倚重的人. 當年, 任正非拍板, 華為一年砸 4 億元人民幣在海思身上, 力挺到底. 何庭波帶著海思從一路落後, 到設計出配有 AI 運算能力的先進手機晶片, 她也因技術上的戰功, 進入華為董事會, 這是第一次見到何庭波在台灣公開露面.
此外, 整場活動裡, 一有機會魏哲家就和蘋果主管「咬耳朵」, 可以看得出魏哲家和蘋果之間互動十分頻繁.
在劉德音這一桌, 則大多數是和高性能運算有關的客戶. 最特別的是, 鴻海集團董事長郭台銘被安排坐在劉德音左手邊; 現在, 鴻海集團正積極投資半導體, 鴻海是否已成為台積電大客戶, 本刊詢問郭台銘, 他只低調回答「不能說! 」但整場活動, 郭台銘從中午的論壇, 到晚上的音樂會都全程參與, 顯示兩家公司確實關係匪淺.
鴻海對半導體並不陌生, 從草創時期起, 鴻海就替英特爾生產安裝處理器用的連接器, 郭台銘指著台上博通的執行長說, 「這個人我認識, 這位執行長是馬來西亞人, 先前我們鴻騰就從博通手上, 買下他們的光模組事業部. 」
劉德音右手邊則是全球最大手機晶片公司高通的代表, 輝達創辦人黃仁勳的夫人, 以及超威 (AMD) 執行長蘇姿豐, 和 FPGA (可程序邏輯門陣列) 大廠賽靈思 (Xilinx) 的代表, 也都坐在這一桌.
蘇姿豐的位置, 離黃仁勳不到 3 公尺. 在商場上, 兩人是競爭對手, 超威是全球少數和輝達一樣能生產 GPU (圖形處理器) , 用於人工智慧機器學習的公司. 她是 IC 設計公司中少見的女強人, 超威在她手上, 由虧轉盈, 股價增加至少 5 倍.
劉德音座位與郭台銘相鄰
另一側是高通公司代表
從個人層面看, 蘇姿豐和黃仁勳家族都出身台南, 兩家全世界重量級的高性能運算晶片公司, 卻分別由兩位系出同源的美籍台灣人領軍. 這幾年, 輝達在 AI (人工智慧) 領域出了不少鋒頭, 但蘇姿豐也讓超威的 GPU 打進百度和阿里巴巴的人工智慧伺服器, 表現同樣亮眼.
另一個值得注意的, 是和劉德音同桌的賽靈思公司, 這是一家專做 FPGA 晶片的公司, 過去, 全世界只有賽靈思和阿爾特拉 (Altera) 兩家公司在 FPGA 領域居領導地位, FPGA 有機會在 GPU 之後, 成為 AI 時代的明日之星. 阿爾特拉原本是台積電大客戶, 但阿爾特拉被英特爾購併之後, 台積電也和賽靈思形成緊密的合作關係, 要在英特爾主導的數據中心市場殺出一條血路.
但再更進一步觀察, 這群人當中, 不少人正在進行殊死肉搏戰.
整場論壇裡, 蘋果營運長和高通執行長, 一左一右, 遠遠佔據舞台兩端. 中場休息時, 輝達創辦人黃仁勳, 抓著蘋果營運長猛聊, 但高通執行長和蘋果營運長卻始終王不見王.
高通也給了台積電相當的禮遇; 因為, 就在高通執行長造訪台灣之前, 台灣公平會宣布對高通祭出 200 多億元的反托拉斯罰則, 並要求高通和台灣相關廠商重新議約, 因此這次所有人都想知道他會說些什麼.
論壇過程, 高通執行長史蒂夫相當謹慎, 發言不多, 連張忠謀都半開玩笑地跟他說, 「你講的比我想象中短...... 我們會等你把問題解決之後再講 (We will wait you until later you remedy the problem) . 」史蒂夫則半開玩笑地答, 「我現在非常擅長解決 (remedy) 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