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青城賽龍手機產業園, 一直並未竣工和投入使用, 該空地被周邊居民修整成菜地.
朱星共青城賽龍的公司所在地. 本版攝影/新京報記者 朱星
10月30日, 朋友圈被一篇《創始人離奇被捕, 深圳賽龍突死之謎》的文章刷屏, 該文稱, 因共青城政府抽貸, 共青城賽龍通信資金鏈斷裂, 企業陷入困境, 代小權則因逃稅339萬被逮捕.
新京報記者昨日下午實地走訪共青城賽龍通信技術有限責任公司 (簡稱 '共青城賽龍' ) , 該公司基地已經人去樓空; 此外, 其在共青城的手機產業園, 廠房建設一直未竣工, 該產業園雜草叢生, 部分地塊被周邊的居民整理成菜地, 已經種上蔬菜.
對於 '賽龍突死' 的報道, 10月31日, 共青城政府發表聲明稱, 由於穀歌收購摩托羅拉公司, 賽龍失去市場; 賽龍2013年初, 其生產經營急轉直下, 財務狀況極度惡化, 陷入經營困境, 並於2013年10月全面停產. 對於當地政府的回應, 代小權代理律師謝民昨日在接受新京報記者採訪時表示, 共青城政府聲明並不符合實際, 賽龍危機系由當地銀行抽貸引發.
曾是明星企業, 如今凋零3年門鎖已生鏽
共青城賽龍位於共青城市高新技術產業園內的工業大道旁, 曾經在當地是一家明星企業. 在共青城賽龍懸掛公司標誌牌的樓旁, 如今還掛著 '江西省智能手機工程技術研究院中心' 的牌子.
一位當地的出租車司機介紹, 當初該公司曾招了2000多名員工, 聲勢很大, '招收了周邊很多人進廠' .
這一點得到共青城賽龍附近一家公司員工的證實, 該員工稱, 當初這個廠人很多, 紅火了一段時間. 與過往的紅火相對應的, 則是如今的凋零.
上述牌匾所在的大樓, 大廳空空蕩蕩. 玻璃大門被一個鏽跡斑斑的鐵鎖鎖著, 透過玻璃門能看到後面的牆壁上掛著諸多牌子. 玻璃門旁邊寫著 '請走隔壁' , 不過, 隔壁的工廠大門也緊閉著, 保安室並無人值守.
隔壁公司的一位員工稱, 賽龍沒人上班都快3年了.
至於廠房裡停留的兩輛麵包車, 該員工表示: '那兩輛車停在那裡都好幾年沒動了' .
賽龍突死之謎: 因經營不善還是被抽貸
公開資料顯示, 賽龍公司是手機研發公司, 以ODM的方式為海外及國內的手機品牌商提供研發和生產方案. 2010年9月經招商引資, 賽龍被帶入江西省共青城市, 隨即實際投資3億人民幣成立共青城賽龍公司, 是深圳賽龍公司旗下的全資子公司.
據媒體報道, 2013年10月, 共青城賽龍公司及其創始人代小權遭當地政府抽貸, 隨後共青城賽龍通信資金鏈斷裂, 企業陷入困境. 代小權則因逃稅339萬被逮捕. 而這一切主要由時任共青城市委書記黃斌和副市長詹政造成.
據上述報道, 關於共青城 '嚴重收貸' 的理由, 代小權至今始終不解; 他如今在看守所裡回憶, 2013年6月開始由於華為手機業務需求上升, 賽龍公司兩個月的在手訂單近10億元, 全年近60億元.
昨日, 認證資訊為中共共青城市委宣傳部官方微博的@九江共青城微博賬號回應了上述報道, 稱審計發現, 共青城賽龍2010年9月正式投產, 2010年實現主營業務收入3.54億元, 淨利潤0.07億元; 2011年實現主營業務收入10.88億元, 淨利潤0.19億元; 2012年實現主營業務收入20.18億元, 淨利潤0.68億元; 2013年實現主營業務收入7.63億元, 淨利潤-4.01億元, 四年累計虧損3.07億元.
'由於穀歌收購摩托羅拉公司, 賽龍失去市場. 2013年初, 賽龍生產經營急轉直下, 財務狀況極度惡化, 陷入經營困境, 並於2013年10月全面停產. ' 共青城市委宣傳部披露, 截止到目前, 共青城賽龍尚欠江西省內各家銀行等市場主體7.36億元.
對於當地政府的聲明, 上述媒體又發出八大追問: 是否有非法拘禁索要賽龍公司股權的行為, 文中代小權所遭遇的個人傷害是否實情? 賽龍公司為什麼會突然停產? 為什麼會突然經營困難; 在企業仍有10億訂單在身要履行時為何強制收繳企業公章; 賤賣賽龍公司的全部協議是否合法等.
對於該追問, 當地政府晚間進一步回應. 該聲明否認了當地政府換屆後存在 '變臉' 抽貸行為.
上述回應還稱, 唯一的原因是該企業欠下了大量貸款和政府融資平台的借款, 生產經營又異常, 政府擔心企業破產倒閉後, 貸款和借款沒有著落, 才被迫介入企業重組.
在回應末尾, 文章稱 '分享一個資訊: 代小權妻子和孩子常年在加拿大生活. '
對此, 深圳賽龍留守員工王先生在接受新京報記者採訪時表示, '妻子孩子的確移民加拿大, 這早在代小權在華為的時候已經移民過去, 那時候深圳賽龍還沒有成立. '
代理律師: 賽龍危機由落馬官員黃斌造成
代小權代理律師謝民在接受新京報記者採訪時表示, 在當地銀行抽貸前, 共青城賽龍公司曾獲得省政府, 省金融辦增信, 賽龍公司是一個百分之百的民營公司, 非比國資公司, 這意味著此時賽龍公司經營情況良好.
謝民透露, 賽龍公司陷入危機後, 周鴻禕的360公司曾計劃參與重組, 最終確定360公司持股49%, 360主要看中的是代小權的技術和擁有的廣大海外市場. 但由於當地政府 (原因) , 未能成功.
在謝民看來, 賽龍公司面臨的危機, 是由當地落馬官員黃斌造成的. 2013年6月, 黃斌就任中共九江市委常委, 共青城市委書記.
謝民表示, 在沒有代小權以及其他公司高管參與的情況下賽龍整改會議召開, 會議決定重建管理層, 分化原有管理層的經營權. 當年12月, 當地銀行對賽龍公司進行抽貸. 新京報記者 彭彬 朱星
■ 延展
行業普遍 '抱大腿' , 盈利能力弱一收貸就 '廢'
公開資料顯示, 賽龍通信技術 (深圳) 有限公司成立於2002年, 是一家手機研發公司, 以ODM的方式為海外及國內的手機品牌商提供研發和生產方案. 其主要手機客戶有摩托羅拉, 華為, 阿爾卡特, 飛利浦, 小米, TCL和夏普等品牌.
ODM廠商技術門檻較低, 其競爭激烈程度不亞於國內千元機市場. ODM廠商成長速度取決於代工品牌出貨量, 因此抓大品牌, 生產爆款產品成為每家ODM廠商的重中之重, 業內戲稱 '抱大腿' .
近日, ODM廠商聞泰發布了2017年第三季度財報, 截至2017年9月30日, 其淨利潤1.05億元, 同比增長77.97%. 聞泰的崛起, 與其為華為, 小米兩家公司代工有著密切的關係.
一旦手機品牌出貨量下滑, ODM廠商也會受到牽連. 獨立IT分析師唐欣稱, ODM行業的最大問題就是門檻比較低. 隨著產業鏈高度成熟, 越來越多的企業進入手機ODM領域. 任何一家企業想要生存, 就必須要依託大品牌才行.
根據水清木華的數據顯示, 在2003年手機設計行業暴利時期, 行業平均利潤率高達70%; 到2004年, 手機設計公司的盈利模式, 從原先的方案買斷模式轉變成方案出貨提成模式, 行業利潤率下降到35%; 隨著手機技術成熟, 技術門檻下降, 到2006年, 手機設計行業平均利潤率已經下降到15%, 2007年下滑到5.1%以下.
有分析師稱, 盈利能力弱導致一收 (貸款) 就廢了.
唐欣指出, 隨著手機市場上品牌越來越集中, 整個市場盤子已經不再增長, 甚至有下滑趨勢. 代工這一領域門檻越來越低, 會為大品牌讓出很多利益, 未來風險也必然會越來越大.
新京報記者 馬婧 楊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