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浪科技 鄭峻發自美國矽谷
一半是火焰, 另一半, 可能也是火焰.
樂視控股創始人兼董事長賈躍亭出國已經三個多月了. 雖然國內樂視控股依然面臨著嚴重的債務危機, 雖然他出國之後就宣布要 '負責到底' , 但三個多月過去了, 賈躍亭始終沒有回到北京處理債務問題, 絕大多數時間都呆在洛杉磯地區, 只在中國香港短暫處理了融資事務, 也算兌現了 '下周回國' 的說法.
或許對現在的賈躍亭來說, 沒有什麼事能比美國加州的Faraday Future (國內常譯為法樂第) 更為重要, 哪怕親手創辦的樂視網已經更名改姓, 與他基本再無交集, 哪怕非上市體系樂視控股百廢待興. 只有儘快完成法樂第的10億美元融資和新車量產, 他的汽車夢想才能延續下去, 他還有可能再次以勝利者的身份回到國內.
三個月時間很快過去了. 雖然不斷傳出賈躍亭頻繁會見投資人的消息, 但法樂第迫在眉睫的10億美元融資依然沒有消息. 而按照法樂第的原定計劃, 這筆融資本應該在今年7月底就該完成. 法樂第怎麼了, 還能及時完成融資嗎?
這個疑問就像一塊陰影, 籠罩在法樂第1000多名員工的心頭. 隨著時間的推移, 越來越多的員工開始失去耐心, 提前告別這個前程依然迷茫的電動車創業公司, 其中甚至包括了法樂第的創始元老.
就在過去的這個星期, 法樂第已經失去了三個核心部門的負責人: 供應鏈管理主管Tom Wessner, 內部設計和品牌總監Pontus Fontaeus, IT系統部門主管Michael Hsu. Fontaeus於2015年3月加入法樂第, 負責著法樂第從內部設計到品牌再到UI/UX. 在加入法樂第之前, 他曾經在沃爾沃, 法拉利, 起亞, 大眾, 通用汽車, 路虎等公司效力了三十年時間.
不過, 在三人之中, Wessner的離職是最受關注的. 他擁有超過25年的汽車行業從業經驗; 更曾經是特斯拉的採購總監, 直接保證了特斯拉成功推出Model S, 從一家掙紮於生死線的小創業公司變成如今的行業焦點. 加入法樂第之後, 他繼續負責著供應鏈管理這個核心部門.
作為法樂第的早期核心高管之一, Wessner的離職被認為是一個危險的訊號——即便是參與打造這家公司的人都已經不再相信未來. 這也和國內樂視控股的大批中高層管理人士離職潮相互映襯. 今年8月, 法樂第的另一位創始元老, 人力資源副總裁Alan Cherry也已經宣布辭職.
法樂第曾經雄心勃勃計劃投資10億美元, 在在內華達北拉斯維加斯興建電動車工廠. 但由於資金短缺和拖欠工程款, 這個沙漠中的工廠項目從去年11月就已經停工, 只完成了一半左右的土地平整. 因為這個投資項目, 內華達州財長甚至直接批評樂視是個龐氏騙局, 並為此與內華達州長以及北拉斯維加斯市長公開交惡.
今年8月, 法樂第終於決定另外選址, 在加州中部小城市漢福德 (Hanford) 租下了一個廢棄多年的空廠房, 準備改造廠房安裝生產線儘快生產今年1月發布的首款量產車FF91. 相對於繼續在人煙罕至的沙漠新建廠房再造車, 在交通便捷, 設施完善的加州改造舊廠房, 顯然要更加節省資金和時間.
不過, 即便可以現租廠房來解決工廠問題, 融資依然是FF91能否上市以及法樂第能否繼續生存的關鍵. 而在這個生死悠關的問題上, 法樂第已經拖延了整整兩個半月, 他們本該在7月底就完成這筆融資.
今年5月, 法樂第請來了前寶馬和德意志銀行CFO Stefan Krause出任公司CFO. 據媒體報道, Krause上任之後, 就開始積極接洽投資人, 計劃在兩個月內完成10億美元的融資. 這也是法樂第成立以來的首筆公開融資. 而賈躍亭本人不會參與本輪投資.
今年8月, 法樂第以洛杉磯總部為抵押, 獲得了一筆1400萬美元的貸款. 但這對資金需求巨大的電動車行業來說, 只是杯水車薪. 一位內部人士告訴新浪科技, 法樂第光每月的運營費用都在1500萬-2000萬美元. 不過至少到目前, 法樂第還沒有出現拖欠薪水的現象, 也沒有大幅裁員.
一位已經離開樂視控股的管理人士向新浪科技這樣表示, '賈躍亭在融資的問題上太過拖遝. 他想自己獨立支撐法樂第發車建廠甚至造車, 這樣可以拿到最大的蛋糕. 但這也直接導致了法樂第陷入資金困境, 內華達工廠拖欠工程款被迫停工. 看看國內順利融資的蔚來汽車, 正好和賈躍亭的法樂第形成了鮮明對比. 如果提前進行融資的話, 法樂第不會面臨現在這樣的困境. '
那麼, 是什麼阻礙著法樂第的融資? 這位管理人士透露, '我不知道具體情況, 但應該是老賈和樂視影響了法樂第. 法樂第擁有足夠強大的技術團隊, 擁有專利的電動車技術, 這些實力本應能夠吸引到投資者. 但現在樂視控股這麼糟糕的局面, 賈躍亭已經成為了失信人, 又被打上了' 跑路' 的標籤, 投資者想必也會心生忌諱. 要麼他願意退出, 投資者倒是也願意接收, 但現在老賈唯一能抓住的機會就是法樂第, 他肯定不會捨得放手. '
一位法樂第內部的美籍華人員工也有同樣的擔憂. '融資遲遲沒有消息, 我們都很擔心這家公司會跟著賈躍亭一起沉沒. 雖然我們還沒有離開, 但大家都有一個共識, 賈躍亭對公司涉足的越少, 對法樂第越有利. 我們真的很不喜歡他的團隊. 他已經失去了公信力, 我想投資人也會這樣考慮. '
這位員工還提到了法樂第內部的文化衝突. '賈躍亭的職位不僅僅是他Linkedin上的什麼CIEO (首席互聯網生態官) , 他就是法樂第的董事長. 而且他給公司帶來了太多的自己親信. 我不是說這些賈躍亭的親信人不好, 他們只是賈躍亭的忠實代理人, 但是他們和美方團隊的確在很多問題上存在分歧. 賈躍亭是一個很固執的人, 或許現在只有CFO Krause能夠說服他, 因為法樂第現在的生存就靠Krause的融資能力了. '
他還透露, '我們聽到傳言, 說如果融資不利, 公司可能會被出售給一家汽車巨頭. 但在這種情況下, 買家肯定會大幅壓價, 就看賈躍亭能不能接受了. 如果他不肯出售, 那麼這家公司的命運就和他徹底綁在一起. 說實話, 就算車真的造出來了, 銷量產能都是一個大問題. '
一個有意思的話題是, 很少有創業公司像法樂第這樣, 對自己的成立曆史始終遮遮掩掩, 也沒有明確的創始人和CEO. 另一方面, 賈躍亭和樂視方面也從來不願明確自己與法樂第的關係, 一直稱之為 '戰略夥伴' , 甚至在很長一段時間內, 賈躍亭都不肯承認自己投資了法樂第.
新浪科技獲悉, 法樂第是賈躍亭一手打造並持有的公司. 他通過樂視洛杉磯部門的高管聶天心, 找到了前特斯拉工程主管Nick Sampson, 並且網羅了一批特斯拉核心部門中層管理人士和汽車行業的資深技術人士, 在2014年初創辦了法樂第. 在最初的時候, 這家創業公司的名字還是LETV ENV.
這也是為什麼法樂第並沒有創始人和CEO的原因, 因為賈躍亭從一開始就是法樂第的唯一控制者, 而其他人都只是創始員工. 在一段時間裡, 法樂第的CEO職位甚至由樂視影業洛杉磯的一位管理人士鄧超英掛名. 實際上, 她是賈躍亭在洛杉磯的代理人, 為賈躍亭處理從購買豪宅到註冊公司的各種大小事宜.
不過, 對公司曆史如此忌諱莫深並不是法樂第美國團隊的本意. 這也是法樂第的美方團隊所反感的一點. 上述那位美籍員工向新浪科技透露, 我們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這麼神秘, 也一點也不符合美國創業的文化, 我們甚至都沒有一個CEO.
但那位樂視控股的離職員工給出了這樣的猜測. '2014年正是賈躍亭的一個敏感時期. 他不想讓外界知道自己在美國投資註冊公司. 而且, 法樂第是賈躍亭的個人投資公司, 他不想外界把法樂第與樂視混為一談. '
'按照賈躍亭的戰略, 法樂第是負責電動車的先進技術研發, 產品主打高端市場; 而樂視汽車則會使用法樂第的設計和技術, 在國內主打大眾市場. 此外, 車聯網這些技術是樂視汽車來負責研發的. 賈躍亭收購易到用車, 也是希望屆時易到第一批採購樂視汽車. ' 這位人士這樣解釋.
'我看到, 還有一些人依然堅守在樂視汽車, 還在朋友圈轉發老賈的夢想. 我也不知道他們是真信還是假信. 也許他們會否極泰來, 也許最後會一起幻滅. 我已經不信老賈了, 更不想把自己弔死在這顆樹上. '